五 怪人怪事

還是沒有聲音，楊卓緩緩移了一步，走近一看，前面有一卷書，書名是“修羅玄女功小注”。開頭的幾個字是“害人害己，遺患無窮。”

再往前看，又是一卷書，書冊打開，卷首寫著：“石骨功，又名奪天功，暴殄天物，不知收斂，自尋死路?！睏钭靠吹竭@句解釋，頓覺有理。這石骨功卻是有點邪門。

楊卓再往前看，卻是陡然看到了一張臉，戴著一張青銅面罩，冷森森的。

楊卓一害怕，就退后了三步，說道：“晚輩失禮了。”

那人哼了一聲，說道：“好小子，自己一個人敢來蜀州?！?/p>

楊卓說道：“本來是兩個人的，可是那個人中途變卦了。“

那人說道：“那人比你聰明。“楊卓說道：”前輩何意？“

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，拿起了一卷書，放到了架子上，緩步走出了書堆，拍拍手上灰塵，到了一處石墩那里，指了指，說道：“坐吧?！皸钭坎桓易?，那人冷冷說道：”你不坐，我坐?！?/p>

那人不客氣的坐下來，楊卓說道：“敢問前輩，可知武仙前輩在哪里？“

那人冷冷說道：“你來遲了，他早已經(jīng)死了?！?/p>

楊卓一呆，說道：“怎么可能，如果出這么大的事情，江湖早就沸沸揚揚了?！?/p>

那人說道：“嘿，你還是不懂江湖，蜀中和中原如此遠，消息閉塞，如果武仙剛死的話，怎么會這么快傳到中原呢？“

楊卓一陣悵惘，說道：“那么裘天狼前輩，和軒轅子前輩在嗎？“

那人不耐煩的說道：“有事就說，沒事就滾。“

楊卓想起了畢晴的話：“有本事的人脾氣都大，尤其是高人?！?/p>

楊卓說道：“前輩脾氣這么大，一定是世外高人?！?/p>

那人看了看楊卓，說道：“你從進門以來，只有這句話說得不錯。“

楊卓說道：“前輩，既然如此，那我來蜀州，豈不是要無功而返??？早聞蜀州出英豪，我 未得一見，實在是十分遺憾，未免美中不足?！?/p>

那人怒道：“屁話，怎么叫無功而返，這不是有好多武學(xué)典籍嗎？你隨便看?！?/p>

楊卓看了看，說道：“前輩這些書，恕晚輩難以一時領(lǐng)悟。“

那人看了看楊卓，一時伸手，楊卓根本不及反應(yīng)，已經(jīng)被扣住了脈門。

楊卓掙扎不得，那人松開了他，冷冷說道：“你是彭暉的徒弟？“

楊卓瞠目結(jié)舌，說道：“前輩怎么知道？“

那人哼了一聲，說道：“你小子果真是彭暉的徒弟，那么你走吧，恕不奉陪。“

楊卓說道：“我?guī)煾妇烤瑰e在哪，請前輩明示。“

那人喝道：“有些事情根本誰也搞不清楚，過去了二十年了，早忘了。為什么你要弄出個子午卯酉來？你不配！“

楊卓怒氣上沖，說道：“我?guī)煾府?dāng)年不知犯了多大的錯誤，就被驅(qū)出了蜀州，淪落到大漠苦寒之地，受盡屈辱。直到臨死前，還在念念不忘想回歸蜀州，叫我牢記蜀州的恩德和驚人的武學(xué)，我至今不敢或忘。你們心怎么這么狠?。繛槭裁慈绱藢Υ?guī)煾赴?？?/p>

那人臉色大變，一時單掌擊出，楊卓根本來不及反應(yīng)，掌力破空已到，氣勁驚人。

砰地一聲，楊卓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，奇經(jīng)八脈似乎都被震裂了，頹然坐倒，噴出了鮮血，眼前一黑，人事不省了。

楊卓醒來時，又看到了那個戴面具的人，不過他已經(jīng)到了另一間茅屋。

楊卓想起身時，卻覺得頭重腳輕，渾身疼痛，骨頭節(jié)都麻酥酥的，渾身乏力。

那人冷冷說道：“小子底子不錯，彭暉能找到你個徒弟，算是好運氣。嘿，你中了我的仙劫掌，化不去，驅(qū)不走，以你的內(nèi)功，你一百年都治不好，滾吧?！?/p>

楊卓想不到，蜀州人士居然如此兇蠻，一出手就要人命，怪不得畢晴事到臨頭，還是走了，這個人還曾經(jīng)夸贊畢晴是個聰明人了。

楊卓說道：“我既然治不好內(nèi)傷，出了蜀州也是死，索性我不走了，就死在蜀州吧?！?/p>

那人一把抓起了楊卓的脖領(lǐng)，嗖的一聲，把他摔出了屋子，撲通一聲，跌落塵埃。

楊卓再一次的噴血，全身酸軟，好不容易才站起來，抹了抹嘴角的鮮血。

楊卓看了看那人，說道：“蜀州人士都是浪得虛名，欺負一個后輩不說，還夸耀什么蜀州武功天下第一，真是恬不知恥?！?/p>

那人一眨眼間，到了楊卓的身前，一巴掌過來，啪的一聲，楊卓被打得飛起來三尺多高，跌落塵埃，所幸這次沒有嘔血，反而是心口的煩惡微微舒緩，自己都覺得十分奇怪。

那人從懷里掏出來一本書，扔了過去，楊卓接住。

那人說道：“看你小子有點骨氣，好吧，你照著書中的口訣療傷去吧。“

楊卓骨碌身起來，看了看書冊，上寫道：“仙劫掌療傷心法。“

他也沒道謝，拿著書到一邊療傷去了，那人也自行去了。

說來奇怪，這本看似普通的療傷心法，卻是十分繁雜，從吐納，到行走，到跳躍，到翻騰，到經(jīng)脈運行，到移穴閉氣，可謂是十分繁瑣難解。

前后三天，楊卓才弄明白整個療傷心法。

楊卓從第四天起，開始療傷，說來也怪，此時運起這心法，卻是令經(jīng)脈順暢，氣血好轉(zhuǎn)。

楊卓幾乎廢寢忘食，日夜修煉，只過了接近一個月，才驅(qū)除了仙劫掌的傷勢。

那天早起，楊卓提了口內(nèi)息，發(fā)覺并無半點阻滯，才知道傷勢痊愈了。

那人及時出現(xiàn)了，說道：“把書還我?！?/p>

楊卓交還了書冊，那人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你小子有悟性，自學(xué)自練，居然一個月練成了仙劫掌?！?/p>

楊卓一呆，說道：“這不是療傷心法嗎？“那人說道：”這仙劫掌之傷，也只好以仙劫掌化解。“

那時，楊卓懂了，躬身拜謝：“前輩大恩大德，沒齒難忘?！?/p>

那人說道：“你試試吧，出去找棵樹?！?/p>

楊卓出去了，找到了一顆大樹，對準(zhǔn)了那棵樹，推出了一掌。

那掌力卻是無聲無息，似乎那大樹只是晃了晃。

接著，那大樹轟然斷折，樹脈盡裂，令人觸目驚心。

楊卓再次躬身拜謝，那人去了，再不理會他。

其實此人就是隱居多時的武仙，鑒于彭暉之事的原因，才沒有吐露自己的真實身份。

武仙在楊卓在此修煉的時候，夜里也出去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便會看到畢晴的影子在此游蕩。

武仙暗忖道：“這小妮子還是風(fēng)聞其事，來此探問究竟了，可是還是沒有公開現(xiàn)身。女人啊，總是要思前想后，思慮周祥了才能出手，但是一旦出手，就開弓沒有回頭箭了?！?/p>

對于裘天狼十幾年前的舊事，武仙是盡知其詳?shù)模墒钱?dāng)此時卻不能向畢晴吐露半個字。

既然畢晴沒有公開現(xiàn)身，武仙也就假做不知，只等著楊卓傷愈，一旦楊卓離開，也許畢晴就隨之離去了。

果真，楊卓走了，畢晴就沒再來過了。

楊卓走后，武仙來找軒轅子，談及此事。

軒轅子坐在了一張椅子上，淡淡說道：“算了，既然畢晴來了，也無妨。如果來找我，我就和盤托出，也無不可?！蔽湎烧f道：“我覺得，畢晴還是不會來公開詢問此事，畢竟這是她人生大事，她不會去輕易揭破此事。我看這丫頭鬼精的，也許還是在觀望，不如要她自己想通了，再來詢問也好?！?/p>

軒轅子說道：“二十年了，人生有多少二十年呢，畢晴都這么大了，我們都老了。”

武仙說道：“彭暉的舊事，如何處置？”

軒轅子嘆道：“錯就是錯，雖然走了蜀中魁，可是事情畢竟是錯在我們這里。過往都是云煙，我想彭暉豁達開通，不至于教唆弟子來蜀州鬧事的，你可以放心。”

武仙說道：“我看也是，彭暉弟子根基不錯，我想找機會教他些防身的功夫，也好彌補當(dāng)初的過失?！避庌@子說道：“你如此說，可見你已經(jīng)放下了當(dāng)初的成見。那種隔閡是無謂的，異靈風(fēng)靈本屬一家，自是各存歧見，就此分道揚鑣，就如兄弟間反目，互相殘殺，著實可悲。”

武仙說道：“可是，最近風(fēng)聞石骨功重現(xiàn)江湖，而且可能是大有來頭的人在修煉，也許這是我們出山的時候了?！避庌@子說道：“是啊，二十載春秋寒暑，我們都在蜀州觀云看霧，世間不知道都經(jīng)歷了多少迷途，哎，好吧，你去準(zhǔn)備，我也同去?！?/p>

武仙說道：“這件事糾葛甚深，弄不好波斯風(fēng)靈會去而復(fù)返，那就糟糕了。這些年來，波斯風(fēng)靈未完之事，有搜尋一對風(fēng)之印和那本星河啟示錄，只此兩件事，波斯風(fēng)靈遲早必定重返中原。”

軒轅子說道：“波斯風(fēng)靈所懼者，一為圣妖果和異靈，二為石骨功，三為修羅玄女功，其三還不算叫他們深惡痛絕，可是前兩者令其畏懼，而急于除之后快的。今日傳出了石骨功的傳聞，看來波斯風(fēng)靈真的可能重返中原，來此興風(fēng)作浪了。”

武仙說道：“另外，我去通知裘天狼，我們還要盡快尋找蜀中魁歸來?！?/p>

軒轅子說道：“哎，蜀中魁啊蜀中魁，一念執(zhí)著，一念癡想，就此離開了蜀州，不知仙蹤何處。過去了二十年，都不知道他是否安在？找找也好，如果可以回歸蜀州，也算是我蜀州的大幸，那件事就可以翻篇了。過去的遲早都會過去的。”

武仙看看外面逐漸凝重的云朵，四處風(fēng)聲淡淡的吹起，暗道：“看來一會又要下雨了?！?/p>

軒轅子暗道：“風(fēng)怡然出去了大半年，闖蕩之下，不知道有何收獲？為何還不會轉(zhuǎn)，好不叫人擔(dān)心？”

武仙凝視這外面山雨欲來風(fēng)滿樓的氣勢，遠山漸漸落入了云團的籠罩下，近處的樹木都漸漸搖晃起來，屋外的鳥兒開始四處亂舞，尋求躲避的地方。

三兩只小燕子倏忽間，從屋前掠地飛過，山雨漸近。

武仙不禁想起了蜀中魁，暗忖：“二十年了，蜀中魁就如這小燕子一般，驚鴻一瞥，不知落到了何處？不知何時回轉(zhuǎn)蜀州？”同時又想起了整件事情，暗自喟嘆之余，又感嘆人生苦短，猶如白駒過隙，暗暗搖頭。